今夜,皇上在承庆殿举行晚宴,京城的治安自然事关重大。在这么重要的日子里,一旦出现什么差错,别说是顶上的乌纱,就连项上人头只怕也难保。
方航点齐衙役,浩浩荡荡就朝顺阳街开进,还没有走到借口,负责盯梢的衙差就回来禀报说战斗已经结束,而且,看样子其中一方是定远侯府的崔叔明!
方航一听定远侯府就吓出一身冷汗,这要是别人倒还罢了,崔叔明是一个顶顶难缠的人物,弄不好自己就真的要交代了。
方航不敢怠慢,快马加鞭地赶上来时,只见到一辆马车前全是死尸,崔叔明面沉似水站在一旁,林婉城正在收拾药箱,杜若琅正盯着手里的马鞭出神。
方航几乎是从马上翻下来的,他满头冷汗地跑上来,躬身行了一礼:“不知定远侯爷在此,下官来迟,但请侯爷恕罪!”
崔叔明沉着脸没有搭理他,过了一会儿,林婉城不想闹的太僵,就抬手道:“方大人,我们此时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,快找人去帮忙吧!”
方航知道林婉城这是在给他一个台阶下,他心里感念,赶忙就起身去找衙役们上前帮忙。
等方航的人将现场都清理干净,他才又急急忙忙走上前:“侯爷,定远侯府的侍卫都已经送回府里安置,只是这黑衣人的尸体……”
崔叔明头也不抬,冷冷道:“拉到城墙上暴晒三日!”
方航为难道:“侯爷,这……看这些人的长相不像是中原人士,如果贸然暴尸,会不会让……让柔然那里……”
他没有把话说完,方航心里知道,崔叔明肯定一早就知道这些黑衣人的身份了,只是他下达的暴尸命令究竟是气话还是最终决定呢?方航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。
林婉城知道崔叔明是在故意为难方航,责怪他姗姗来迟。林婉城虽然也对方航迟到的行为不齿,但是认真来讲,冤有头债有主,他只是一个小小顺天府尹,不应该将气撒在他头上。
林婉城叹气道:“侯爷的意思是说先将这些尸体拉到顺天府义庄严加看管,等请示了皇上,再决定是否暴尸!”
方航知道林婉城在崔叔明面前地位超然,所以,他只抬头看一眼崔叔明,见他没有异议,就弓身退了下去。
方航自去忙碌,林婉城就闲下来,她转头看到杜若琅闲在一旁,就走过去道:“若琅,你怎么会突然出现的?”
杜若琅道:“是母亲不放心你。”对于杜若琅如此简明扼要的回答,林婉城早已习惯,知道后来,她才知道,原来,杜裴氏在宴会上偶然听到金珠公主怒气冲冲地提到劫杀两个字。虽然她并没有把话听全,也不知带要劫杀谁,但是在回府的路上越想越不放心,索性就让杜若琅跟上来看看。
林婉城就道:“看不出来表妹的功夫这么好。如果你是个男儿身,只怕上战场杀敌自然不在话下!”
杜若琅就不满道:“难道女子就不能上战场杀敌了吗?”
林婉城素来知道她的性子,所以只是微微一笑,并没有再多说。
回到府里的时候,已经是四更天。安兰、丝竹却都焦急地等在浅云居没有睡。
宫中的规矩,寻常府里的丫鬟是没资格进宫的,只能在宫门外等候。林婉城不想这两个丫鬟辛苦,索性出门时就将她们二人留在家里。
安兰、丝竹一见林婉城夫妇从门外走进来,赶忙就飞奔着迎上去:“夫人,侯爷,您们总算是回来了!”
先前,顺天府的人拉回了许多具尸体,安兰认出正是随崔叔明夫妇赴宴的那群护卫,立刻就知道事情不妙。她赶忙向送尸体回来的衙差打听,虽然从他们嘴里得知定远侯夫妇没有大碍,但是一颗心总是七上八下安定不下来。丝竹甚至捏着帕子哭了两回。后来,安兰狠狠批评她两句,她才勉强收拾住眼泪。
现在,见到林婉城的面,丝竹再也忍不住,她扑过去将林婉城上上下下、仔仔细细检查一遍,见她半点损伤也没有,才慢慢放下心来。只是,到底眼窝子浅了些,嘴一瘪,又抱着林婉城哭了起来。
林婉城温声安慰她几句,丝竹才慢慢止住哭声。林婉城见安兰虽然不似丝竹那样激动,但是眼圈也还是红了。
林婉城知道两个丫鬟关心自己,心里不由感动。崔叔明忙着安顿死难的护卫,林婉城就移步去看了班班,见他在小摇床上睡得香甜,才又静悄悄从屋里退了出来。
崔叔明将护卫们的身后事安置妥当,回到浅云居,只觉得满身疲惫。
林婉城伺候着帮他用清水擦洗了身子,又给他重新将背上的伤口包扎一番,夫妻二人总算能安安稳稳躺倒在床上。
只是经历了这么一场磨难,亲眼见到那么多具尸体,林婉城却是如何也睡不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