‘呜呼!我华夏地广海阔,陆洋兼备,自古便求食于陆,谋富于海。昔商王钓于东海,六月不归;太公通鱼盐之利,齐国大兴;秦有徐福东渡;汉辟海上丝路;东吴开疆夷洲、远航南洋;隋唐五代通贾七海,富甲天下;两宋仰海贸之利,御强敌百年。及至前元,海上通达百二十国!’
‘本朝承前启后,登峰造极,郑和舰队七下西洋、无敌天下!惜乎惜乎,郑和之后,海禁森严,至今已有百八十载,以至世人皆知陆上之中国,不知有海上之中国焉。’
‘天下大势,此消彼长,天予弗取,必受其咎。百年以来,泰西各国竞以举国之力,遣船出海,开启所谓‘大航海时代’。有其佼佼者一曰‘西班牙’、一曰‘葡萄牙’,两国战舰航遍全球,竟不自量力瓜分世界。今已相继染指我天朝之地,横行我中国之海矣!百姓受其苦,商贾绝于海,藩属如灯灭,海上中国危!’
‘沧海横流,方显英雄本色。自有勇士卫我海上中国,于南澳抗击外辱,驱逐西夷,御我海疆,护我黎庶!风萧水寒,旌霜履血,有烈士二百零二人壮烈捐躯。大音希声,大象无形。来兮精魄,安兮英灵。怒涛为咽,青山为证;岂曰无声?河山即名!人有所忘,史有所轻。肃之嘉石,沐手勒铭。噫我子孙,代代永旌!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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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公子一身总警监礼服,带领痊愈的伤兵们立在碑前,向缓缓而来的灵柩行礼。
当二百零二具棺椁来到碑前时,队伍停了下来,军港的炮声也停了下来。
南澳岛上鸦雀无声,所有人默哀三分钟。
然后赵昊对活着的人,发表了简短的讲话:
“今天,是冬至日。冬至是太阳回返的起点,从这一天开始,光照将变长,直到夏至日,太阳光直射到我们脚下的北回归线,直射在这雄伟的烈士纪念碑上!因为诸位的无私奉献,因为烈士们的英勇牺牲,我可以骄傲的宣布,从今天起,大明也将正式回归海上强国之列,直至称雄七海,如日中天!’
“今天,我们在这里送别了烈士的灵柩,但他们的精神永存在,我们每一个人的心中。望诸君继承烈士的遗志,继续为重建海上中国之伟业,付出我们的一切!”
“继承烈士遗志,重建海上中国!”两万多人山呼海啸的应声,在这种狂热氛围下,打上了思想的烙印。
待到众人安静下来,二十名警号手吹响了南澳岛上每晚都会响起的号声。
就连新上岛的前海盗们都知道,那是海警部队的熄灯号。当号声响起,除了值夜的官兵外,所有海警都要就寝。久而久之,就连来当志愿者的职工们,也都习惯了听到熄灯号睡觉。
然而今天的熄灯号,却有别样的悲壮,那是请英灵安详长眠的号声啊……
赵昊亲手为每一具棺椁,覆上了一面红底黄色的日月旗。
抬棺的官兵便将覆着海警旗的棺椁,抬去码头方向。
待到将所有的棺木都覆上旗子,赵昊来到码头目送着,官兵们将灵柩抬上泊在码头的武装商船。
他们将搭乘皇家海运的船,将烈士们的灵柩护送回江南去,并按照各人遗书中的要求,或是送回故里下葬,或是送去西山岛的英灵公墓……
陈怀秀一身白衣白裙,安静的立在赵昊身旁。她原先其实不太明白,为何公子执意要花大价钱,为阵亡将士,甚至包括林凤手下的海盗,都订制昂贵的红木棺椁。还要劳民伤财的修建这样一座纪念碑。
但今天,经历了这场仪式后,她大概明白了赵昊为什么这样做。也明白了读书人常说的那句话——
‘国之大事,在祀与戎’!
“你也不要太难过了。”她看到赵昊眼眶发红,轻声安慰道:“英灵得此告慰,九泉之下也会安息的。”
“其实很多棺材里,都只有遗物没有遗体。”赵昊缓缓摇头,语带哽咽道:“他们把生命都交给我了,我却连他们的遗体都送不回去,就不要再说自取其辱的话了。”
他定定看着那长长的抬棺队伍,幽幽道:“自我创业以来,短短数年时间,西山集团、江南集团累计殉职、牺牲的员工,已经超过两千人了。往后随着地盘不断扩大,人员越来越多,这个数字还会与日俱增,用不了十年就能上万。最终会达到十万,还是百万?每每一念至此,我就彻夜难眠。”
陈怀秀心疼的望着他,叹息道:“一将功成万骨枯,你要做大事,就必须要硬下心肠。”
“我的心肠够硬了。”赵昊缓缓摇头,淡淡道:“一个害死这么多人的家伙?跟心肠软有一文钱关系吗?”
“那你是?”陈怀秀不解的看着他。
“我是不知道,要做的大事,到底是对是错啊。”赵昊抬头看着那刺人的阳光,让自己重新坚定起来道:“但开弓没有回头箭,我不能让他们的牺牲白白浪费,甚至成为笑话!就为这,我也会赌上一切的!”
陈怀秀轻轻点头,柔声道:“这把,我跟了。”
ps.下一章估计写不完了,明天早起补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