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的,安排救助众灾民的不是卢布以为的好心的郑国贵妇,却是一位来自卫国的女公子,正从夫国许国归家。
白色素景袍不是为了衬托其素净好看,而是因为正值卫国国丧之故。
除了齐国甲士有些突兀,大体还是跟这位夫人心中想的差不多的。她让女侍较好落难甲士,探听情报,自是有她的打算的。
“我兄姬申,如今已于曹地草庐继位为卫君,手下之民不过五千余人,披甲之士不过百人。足下之土也非卫国之地,不过暂借曹君。此卫国千百年未逢之大难也,国家社稷倾覆在即。
二兄姬申新任卫君,现于曹地收拢流散百姓,欲要重整社稷。
三弟姬辟疆于齐国请兵,请得齐公子无亏领兵三千戍卫。
胞姐为宋桓夫人,亦说动宋君出兵相助,现与齐桓公合兵一处,以待战机。
而我同为宗室之女,先君之孙,见卫国社稷将覆,而夫君之国许国却不愿出兵相助。
卫国危难之际,我之兄弟姐妹皆在为卫国社稷奔走,独我丝毫不曾有所帮助,我又有何颜面去见卫国父老乡亲,去见各代先君。”
闻言,车内众人默然,只有轻微的小女啼哭之声。夫人赈济灾民,一是怜惜这些难民中有不少卫国逃难之人,二是也想乘此招揽些甲士为之所用。
不过那宗女说得也对,溃卒不堪言勇,不过卫国如今既无财货,也无土地,国家危亡,除了活不下去的落难士人还有谁愿投奔?
“高止代我家几位兄长谢过赏赐。我等安坐而得食,实心中有愧。然贵人赐不敢辞,故而我兄长特地让我前来奉上近日侥幸猎得的白狐皮一件以示感谢。
顺道一问,车中贵人可方便透露名姓,好让我等铭记今日之恩,山高水长总有报答之时。”
高止被卢布派出来道谢,他毕竟还未成年,长得也颇白净,看上去更人畜无害一些,正适合这样的场合。不像卢布自己,他对着河水仔细端详过自己的容貌,不管是今世还是后世的眼光来看,都只长得一般,黑黢黢的,十分大众脸。
“有礼了。”女侍收了送来的礼物白狐皮,又请示车内,车内贵人答曰:“可”。于是女侍这才将贵人的身份姓名如实相告。
高止得了准信,开心地告辞出来,对着卢布回报道:“打听到了,车中贵人乃是曾经的卫国女公子,卫昭伯之女,如今的许国夫人!”
“许国如今是哪位国君当政?”卢布虽熟读《春秋》,一时也没想起来是谁。
“如今的许侯乃是从郑国手中复国的姜新臣。”高氏毕竟是齐国望族,即便庶出子弟在长辈们的言谈中对各国君主也略知一二。特别是那些有能力的,能保祖宗社稷的诸侯,更是长辈们教导的典范,这不高阳第一个给出了正确答案。
“竟然是她。”
卢布终于想起来了,车中贵人真不是无名之辈,相反在华夏历史上还赫赫有名,特别是作为语文老师的他如雷贯耳。
许侯姜新臣死后,谥号“许穆公”,他的夫人许国夫人自然被后世称为“许穆夫人”。
而“许穆夫人”之所以被后世铭记,则是因为在后世流传的《诗经》中大多诗作的作者已不可考,却独独有数篇诗篇记录有她的名字。
她被称为华夏文学史上第一位见于记载的爱国女诗人,也是世界文学史最早的爱国女诗人,其诗作在世界文学史上都享有极高的声誉。
这是卢布这个语文老师前世真正的偶像啊。
卢布也想一见芳容,但贵人从不轻易抛头露面。比如施粮之事,便是有女侍出面操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