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必须活着,活着完成这一世做人的责任。
永城的炎夏已至,太阳毫不疲倦地从早上五点到晚上八点半挂在天上,炎夏的永城天空永远是万里无云的,它绝没有二、三月梅雨天的一丢丢云彩,云彩也可能为了躲避这炎热而集体脱逃了吧?气温像沸水里的气泡一样永不停息地上升,湿热、霉腐的空气充斥着所有的空间,动一动就大汗淋漓的人们每天都在为生计奔波。
门前的大榕树无精打采地耷拉着树叶,知了在不厌其烦地日夜鸣唱,连整天上蹿下跳活波的小鸟都躲在树荫里不再露脸。
每一条下水道盖不严实的井盖缝隙里,都争先恐后地蹿出令人窒息的气体。
永城在这炎热的夏天如死尸一般腐臭。
流过城中的永江水,也泛着油光光的绿色,上面飘满了冒着泡的绿洼洼的水藻、浮萍。很多热得受不了的男人们,穿着一条勉强遮羞的短裤,(他们恨不得一丝不挂,然而,就是一丝不挂也起不到任何作用,热还是热。)有机会就泡在江水里。每一年夏日里,永江都会带走几条热不可耐、下水觅凉的人的性命。而这一切都不能阻挡人们下水的脚步。
这条江供应着永城7oo万人民的吃水,这样看不出流淌、死水一滩的江水日日流经永城千家万户的厨房。
这样的日子一日日过着,山丹在半混沌、半清醒之间,每天强迫自己清醒,强迫自己哪怕多吃一点点东西来增强体质。
顾海平离去已经一个多月时间了,山丹还没来得及看看小玉怎么样,顾海平出事后,小玉就被中医中心的几个护士姐姐照顾着,一个几岁的孩子对死亡还没有明确的认识,她每天除了正常上学,放学就被姐姐们接到医院招待所做作业、看电视、玩手机,怎么哄得她开心,她们就怎么哄着她。可怜的孩子还没有清醒认识到爸爸再也回不来了,她还是懵懵懂懂地玩耍着。
虽然小玉在自己的QQ上跟师爷说:我爸爸被车撞死了。还说:晴朗的夜空知了还在唱着歌,只是少了爸爸爽朗的笑声。
但是她还是没有太多现实的认识。
就孩子几岁的心智,还不足以认识死亡是个什么东西。
山丹也不愿意她那么深切地去理解认识它,她想给她一份晴朗的天空,哪怕只有她一个人来撑,她也会竭尽所能不让孩子背负过多的伤害。
她没让她去参加爸爸的追悼会,她没跟她说关于爸爸离开后生活的艰难,在偶然回家的小玉眼里,山丹都不敢显露自己的忧伤,让她以为妈妈还是正常的。
无论世事如何沧桑,生命还在,就得咬着牙活下去。
眼看暑假来临,小玉也放假了,而赔偿还没有最后落实下来。顾小妹实在耗不起先行离开,只留下顾大哥和顾老师留守。铁蛋儿家里也是一摊子事儿,只留下粉娥和铁蛋儿大照应,农忙时节,向日葵要不停地浇水,干旱了的向日葵会空壳不结子,便一年没有收成,粉娥急得团团转,几乎一天一个电话地问铁蛋儿什么时候回家。
铁蛋儿妈急得满嘴长满燎泡,手足无措。
山丹决定:无论结果如何,她都不再留在永城,她即刻要逃离这里,再不离开,她会精神错乱而死掉了。(未完待续。)